【喝茶经验】与雪饼同在“喝茶”问卷调查结果发布！

今天是雪饼被带走的330天，110天前，我们发起了“喝茶”体验调查活动。希望通过这个略带诙谐与讽刺的小小的问卷写出彼此共同的“喝茶”经验，让大家看到更多的联结和支持，同时也揭露被警察约谈这个长期存在但却鲜少被讨论的遭遇，帮助更多人了解喝茶的实际状况。

最终，我们总共搜集到48份有效的回复，将其重点整理为以下10张图表。同时，问卷中也有一些开放性的涉及个人经验的问题，我们将其中重点整理在文章最后。

1. 喝茶前周边人被跟踪、查访及骚扰情况

大多数人在被喝茶前都有身边的人被查访或骚扰，完全没有身边人被查访的比例仅占17%。完全没有身边人被骚扰的比例也仅有23%。在查访和骚扰的对象中，家人都是排在第一位。一方面，警察透过事先查访了解你的个人情况，以便约谈过程中套取更多信息。另一方面，警察常常也会透过周边人进行施压，试图透过身边人的压力来让约谈对象感到恐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建议大家在面对喝茶风险时，可以尽早与家人、同事、上司、同学等进行沟通，让他们也有心理预期，避免向警察透露过多你的私人信息。

2. 如何前往喝茶地点

从前往喝茶地点开始，整个过程就已经包含了压力。只有36%的填答者是被告知时间地点后前往喝茶地点，他们有可能事先做了心理建设或准备。但其他填答者则是被上门带走、上门约谈，甚至被中途拦截。警方这些粗暴的做法让被约谈者很难对喝茶提前做准备，一开始就陷被约谈者于恐惧中。建议各位在遭遇这些突发的喝茶、约谈时，尽可能找一些个人理由尝试拒绝（例如生病要去看病、正有急事要处理），虽然当下拒绝约谈大概率无法成功，但可以为自己做好喝茶的准备争取时间。

3. 如何被通知喝茶

填答者中约有31%没有受到喝茶的事先通知，被直接带走或上门约谈。而其他被通知者中也有相当比例是被偷过家人或同事间接通知。直接被通知者的比例仅有42%。透过他人被通知可能造成被约谈者额外的压力，例如在与警察喝茶前先与家人发生冲突，或被工作单位警告。

4. 喝茶服务人数与服务时间

下面这张图是所有填答者遭遇喝茶时的警察人数与约谈时间的分布。可以看到，大部分填答者遇到的警察数量都远远超过自己，而约谈时间大多在8小时以内，但也不乏超过10小时的情况。长时间面对大量警察都会让人感到紧张、疲惫，这是警察的目的。建议各位，也许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例如事先知道喝茶时间地点），可以请熟识的朋友和家人在同时间待在喝茶地点附近。一方面是在心理上有被支持的感觉，另一方面，万一发生突发情况，也有求救的可能。

5. 喝茶过程中的遭遇

喝茶过程中，警察出现大量违法行为：（1）按照要求，警察行使职权（约谈被他们认为是自己的职权范围）必须出示警察证，但仅仅有38%的填答者见过对方警察证。（2）56%的警察要求被约谈者交出手机查询私人内容。（3）15%的警察对于被约谈者有不当肢体接触。在面对喝茶时，建议大家要求对方出示警察证，虽然这无法改变自己被约谈的处境，但也可以让对方有所忌惮，意识到被约谈者不会乖乖顺服。同时，当警察提出要查看手机时，大家是完全可以拒绝的。约谈并不是一个合法的行为，警察也没有权力搜查普通公民的私人讯息。如果手机中的讯息可能让自己陷入不利，交出手机的做法相比拒绝会带来更多危险。

6. 生理女性有较高比例遭到警察不当肢体接触

延续”喝茶过程中的遭遇”的讨论，有15%的填答者遭到警察的不当肢体接触。而我们发现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生理女性。这意味着喝茶过程中很可能存在性骚扰。

7. 总共经历过的喝茶次数

大约一半的填答者被喝茶过后，会遭遇更多次的喝茶。甚至有6位填答者总共被喝茶次数超过10次。

8. 对喝茶的意见与喝茶后遭受的影响

绝大多数填答者都对喝茶表达不满，认为喝茶是非法行为、喝茶制造了恐怖寒蝉效应。相应，96%的填答者同意喝茶对自己的个人生活造成了严重困扰。但是，喝茶并不一定让填答者更不敢发表意见，有38%的填答者不同意喝茶经验让自己更谨言慎行。喝茶是警察试图让我们闭嘴、静默的手段，被喝茶之后继续说话、继续发声也是许多朋友对抗权力的方法。

9. 填答者来自地区分布

填答者分布在中国各地，其中华南和华东地区的填答者较多。

10. 填答者年龄段的分布

大部分填答者都是22-30岁的青年。

11. “喝茶”过程中的不舒服、担忧与想法

除了这些有明确选项的问题外，我们还询问了填答者一些关于喝茶过程的感受性问题，它们包括：

• 过程中令你不舒服的事情（服务人员对你的言语侮辱、威胁等）有哪些？
• 喝茶过程中或喝茶之后最令你担忧的事情是什么？
• 如果可能，请分享一下喝茶过程中你的心理状态或当时的想法？

令被约谈者不舒服的事情

许多填答者提到自己感到不舒服的事情是警察的语言恐吓威胁和暴力行为。语言恐吓包括：威胁会对家人不利、恐吓要求离开现在的工作、威胁会跟踪、威胁拘留。也有一些警察在喝茶过程中发生身体暴力行为，例如抓挠导致被约谈者淤青、大声吼叫、拍打桌面，以此吓唬被约谈者。还有一些软性的暴力行为也被提到，主要是长时间约谈，阻止被约谈者休息、不让睡觉。

此外，有一位填答者提到：

警察“对我的性取向和性别表达进行羞辱，警察说“你是同性恋是因为你没和女的做过”（尽管填答者不是男同）。

令被约谈者担忧的事情

填答者最担忧的主要是家人被影响，这可能与警察经常用家人来威胁有关，这包括担心家人恐慌、家人失去养老金、工作被影响等。其次，关于自身自由权利的担忧也常被提及，ta们主要是担心入出境的权利被剥夺以及被严密监控追踪失去隐私。

还有个别填答者提到，自己最担心的是社会关系被破坏。一位填答者说自己在喝茶后被“家人认为有错，是不干净不清白的”。另一位填答者则提到喝茶造成自己与所在社群的撕裂：

（喝茶）对社群产生的间接影响，倒不是简单的造成不信任，而是喝茶一段时间后自己非常孤立，状态很需要和社群诉说，但因为喝过茶往往会和社群联系变薄弱，这一矛盾让人非常难受，久而久之也容易叠加在别的事情上最终造成社群撕裂。

喝茶过程中的心理状态

许多不同的词语在被提到，它们是：害怕、紧张、恨、愤怒、焦虑、厌恶、委屈。虽然它们大多都是负面词汇，但也有不少填答者在回答时展现出自己的反抗：

刚开始谈话时，试图解释自己行为的合理性、正当性，试图用法律条文保护自己。但随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就只是愤怒。

保持着谨慎和冷静，能很清楚地意识到他们的问话或者言辞是为了套取信息，制造心理恐吓，甚至是制造欺骗的囚徒困境。反正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明白这是人生的转折，所有的轨迹都变了，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第一反应是逃避，但也有一丝打破枷锁的快感。

我心裡一直在重複一句話：社科人，畢生所學，只為此刻。我從不後悔為鐵鍊女發聲，我甚至沒有想到要不要去聯繫我的家人朋友。我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如果我因此消失了，那就是這個世界配不上我。

见不得人的不是我，正是茶艺师（警察）自己

我記得我一直在心裡默念腰樂隊的那首硬漢的歌詞：如果故事的方向和你要的都不一樣，我多想你能有勇氣開場。

或许，面对国家权力的直接袭来，恐惧或焦虑的情绪都难以避免，但这并非事情的全部，更重要的是如何诠释、理解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如何让自己重新维持住力量，而不是被击垮。希望这份问卷中大家的回应也能够给阅读这篇文章的你一些力量。

12. 你想对“没喝过茶”的人说些什么？

在问卷的最后，我们也请填答者留下一些话，对于“没喝过茶”但有可能被约谈的人提供一些建议和支持：

刚开始离奇的愤怒和复仇的决心，随着时间而无可奈何的淡化，变成一种沉郁而积压在心结，对一个人的影响长久、全面而持续，好像被杀过一次，与过去的你从此告别。但也因此觉醒，但总比到40.50岁时再反思之前愚昧无知的自己要心痛悔恨的少一些。（by Pearl jam）

不要因為虛妄的權力帶來的威脅去懷疑你的本心，不要因為他人的邪惡而去質疑心中的良知。分享一個有趣的插曲吧：當時有來了三個茶店人員，直接未經我同意就衝進了我的臥室，其中一個人很高，目測有190，然而他在看見我好奇地湊過來觀看的的小貓以後，突然被嚇得面色鐵青，後退幾步——他怕貓，虛妄的權力竟然也會在小貓咪面前破防呢。（by 曲奇牛奶）

請保持勇敢，哪怕需要簽寫保證書，也不要因此而感到灰心，我們沒有做錯的事。（by 戳戳）

喝茶不可怕，让我们害怕才是他们的目的，保持勇敢，继续前行。（by Dao）

可以分享的是有時大家也不用太擔心，喝茶不一定有連帶的效應，比如說連續喝茶。這個過程多少可能給你帶來創傷，但在指定監居、秘密審判等種種不正常都越來越常態化的今天，有一兩次喝茶的經驗不一定是壞事。起碼你真的見了那些你提防了、咒罵了很久的人（熊貓、國安、國保、網安..），你了解了他們問什麼、關心什麼、會做什麼，你也就對他們不會這麼害怕。（by 木頭）

坦白从严，抗拒从宽，做好研究，坚决搞事

不要掉以轻心，对方就是想不停套话，了解近期实际活动，身边人的情况包括生活细节等，喝茶时尽可能少说，说的多大概率达到对方目的了。（by 厌茶先生）

数字安全从我做起。在家门口安装一个带摄像头的门铃可以让人获得很多安全感。以及权力来自人民，当他们pua的时候请时刻记住那是你让渡出去的权利，他们不可以压在你头上制造恐惧。 （by *TT*）

说话做事需谨慎，生命只有一次，如果有什么事是我们再三考虑后仍需要坚持完成的，那么勇敢的去做吧，恐惧可能会暂时席卷过来，但没有谁会永远活在恐惧里。（by 阿氓）

我们有足够多的理由证明喝茶是不对的，因此我们有勇气来表明立场。但我们自以为的勇气会在喝茶后的日日夜夜，被他人的不理解，被自己对自己的质疑，消磨得干干净净。进一步说，喝茶对我的伤害是巨大的，退一步说，比起雪饼等等很多，我所遭遇的其实微不足道，也就是说，我的能力其实支撑不起我的立场，这是我最难过的。也许，一个人无法改变时代，ta只能反映时代的没落。但无论如何，我也要想告诉雪饼，还有“香港废青“，还有之前的调查记者，等等等等，你们没有错，就算你们被历史抛弃了，你们也没有错。如果这世上存在真理，那一定叫做正义。（by Augenblick）

警察不可信，不讲法律。和警察打交道要时刻提高警惕，当警察要求你签署任何形式的文书，最好都不要签。（by 四尺）

做好准备，一方面是尽量不要提供任何信息，因为对方追问也非常厉害。另一方面做好安全网，以让喝茶成为社群团建的动力，而非分裂的锥子。（by 凤凤）

事前做安全評估，提前想好應對策略，喝完茶之後如果心情不好，一定找朋友聊聊，有條件的話找咨詢師，照顧好自己❤️（by Ursus）

以上就是喝茶经验调查的全部内容。也拜托大家继续关注雪饼，他们已经被带走了330天，雪饼无罪，我们要求广州警方立即释放黄雪琴与王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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